寒玉总算转头看了寒净:“你吃与不吃,只要活着就是见死不救。你若自我奉献,便是陷所有活着的人于不义,而当初,他们都只是选择了活。”寒净再次无言以对。寒玉的腰杆笔直,前方的道路虽然清晰,尽头却还是雾里看花遥遥无期,然而后方雾气已经如同一锅煮沸的开水,重叠翻滚不休,道道祥光从雾的幕布里透进,光线的尽头是无数细小的飞舞着的能够被看见的飞灰,循环往复,勾勒出摸不着的光的轮廓。杀意已经及于脊背,不用回头眼前就是各色光线汇聚为一的耀眼白光,寒玉双臂一摆,振开袍袖,将黑衣男子和寒靳福旺往前推去,自己停下了脚步。福旺左手抓着黑衣男子,右手抓着寒靳,毫不犹豫,发力狂奔,寒净猛然反应过来,在寒靳怀里拼命挣扎,却被寒靳死死抱住,他只能从寒靳臂弯的缝隙里看到寒玉站在雾气荡涤一空的石林中央,身后是一群的人。那群人站在寒玉背后,几乎要淹没个头只到正常成年人腰部的小小的寒玉。寒玉对寒净神色淡然的挥了挥手,转过身,面向那些强大的年轻的仙人。一个人从那群人里走出来,走到寒玉面前,寒净看不到寒玉的表情,只能听到寒玉的声音,那声音倒是和寒玉的小小的身体十分相符,那是有些委屈的撒娇的轻轻的一声“师尊,他们要打我啊,你也要打我吗?”眼前的雾气再次开始聚拢,这次聚拢的速度极其迅速,寒净只能朦胧看到寒英一下就笑了,这次的笑容倒是和许多年轻寒净记忆中独属于寒英的爽朗笑容重合了,寒英弯下腰,摸了摸寒玉的头发,似乎还轻轻的叹了口气。雾气再次彻底聚拢,这个岛似乎对寒净的视力和听力都有压制的作用,寒净不仅看不到,甚至也听不到寒英的回应了。他的耳边只剩下寒靳的心跳声,寒靳把他紧紧搂在心口,一只手护着他的脑袋部位,在这匆忙的逃跑中,连一丝风都没有让他感觉到。寒净不知道福旺带着他们走了一条什么样的路线,他看不到,也不敢影响寒靳福旺逃命,他只能感觉到好像有转弯有坠落有跳跃,寒玉的确为他们争取了不短的时间,福旺停下了。“师娘,替我们护法。”福旺一脸认真。寒净手脚都被固定住了,脑袋上被盖了一张小手绢,凭手感他能确定自己被寒靳绑在了小丑鸟的脖子上,是个骑在鸟背上的姿势,可是盖着手绢这件事让寒净脑袋里充满了乱七八糟的想象,所有的想象都是坏事。他紧张的几乎要窒息了,虽然元神并不会有窒息这样的感觉,满脑子的杂念让他一点也不能安静下来,他几乎是扯着嗓子大嚷大叫起来:“放开我!寒靳!寒靳!放开我!”小丑鸟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想抖翅膀,翅膀抬了一半,担心会把寒净摔下去,又别别扭扭地收回去了。它这一动寒净倒是想起来了:“小筹,你把我脑袋上的手绢咬下来!”小丑鸟转脖子要咬,但是实在是脖子短又粗,根本碰不到,很是丢鸟的面子。它委屈地叫了一声,表示自己的无能为力。寒净:“……”寒靳还真的很会找地方了。“福旺!”寒靳气急败坏的声音就在不远处响起。寒净担心的一颗不存在的心都快跳出来了,紧张的大叫:“怎么了怎么了?”好半晌,寒靳道:“没事……你知道的,福旺他,又变老了。”寒净顿时只剩下揪心,面对已知的问题却无能为力的揪心。命运如此,天道无情,人能如何?“我没事,师尊,”福旺的口气还是轻松的,“只要师尊师娘没事我就开心,我开心就没事了,又不会痛,但是我要比师尊师娘先走一步了,你们以后一定会想我的吧!”寒净心里搅成一团,轻声呵斥:“说什么傻话,什么走不走的,师尊在这里,你走到哪里去?”福旺嘿嘿一笑:“师尊,虽然遇见你是上天的安排,可是我觉得,这个安排还不错,至少在我小的时候,的确有一段最快乐的时光,那时候,师尊师娘不会让我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想当初那么一个小团子,整天闹着要学修行,可是学修行有什么好呢,学修行只是他的催命符罢了,如果当初不让他跟寒玉走,让他只是做一个普通的长寿的平凡人,该有多好,而现在,寒净连说出一句“现在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能力也没有。“师尊,你和师娘一定会很好的,一定的。”寒净趴在鸟背上,一颗心沉甸甸的满是惆怅却还故作轻松:“还有你,我们一家人,都会很好的。”远处铺天盖地的威压如有实质,小丑鸟慌乱的抖了抖翅膀,飞向寒靳的肩膀。风带起了那一方小小的手帕,寒净布做的眼睛从寒靳的肩头一眼就看到了地面。地面有五根石柱,一金一青一蓝一红一黄,都有流动的符文盘旋其上,光从符文流过,在柱顶组成一道白色的温柔的结界。福旺躺在结界的正中央,头对金柱,左手对青柱,左脚对蓝柱,右手对黄柱,右脚对红柱,脖子手腕和脚腕都有一道细小的口子,红色的血雾从他身上的小口流向五道光柱。这是寒净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可怕的景象。福旺闭着眼睛,嘴巴动了动,可是没有发出声音。寒净无意识的学着他的口型,当他意识到自己说出来的那四个字是什么的时候,所有坚持的坚强和相信几乎一下就塌了。师尊,我疼。面无血色却还神志清醒地躺在阵法中央,全身的血液和力量慢慢流逝,福旺说的是:师尊,我疼。围巾被扔在一边,幼年时的割喉之痛留下的疤痕还在,如今却是自己主动撕裂自己的身体,疼吗?可这世间人与人之间的感觉并不相通,寒净不知道福旺有多疼,福旺也不知道寒净有多疼。 消亡“你就看着他去死吗?”近在咫尺的威压已经不重要了,所爱所思所念之人都已被这世界一一摧毁,寒净心如止水,看着寒靳近在咫尺的英俊的脸,悲伤不升,欢喜不剩,“你就这样看着?”寒靳望着他的眼睛没有一丝仓皇,他手中净月剑雪白一如往昔,雷电环绕翻滚不休,噼啪细响不绝于耳,目光就像多年前,他对寒净说我喜欢你时,那样温柔,饱满爱意几乎不用宣之于口,可他还是选择说出来,用自己的声音,自己的唇舌,对寒净做生命中最后一次告白:“寒净,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寒净:“……”寒靳抬起左手,送出一道风,停在寒靳胳膊上的小丑鸟被扔上半空,惊慌的拍打翅膀,不知所措的看着寒靳,威压已经近在咫尺,小丑鸟叫都不敢叫,本能的想逃,可寒靳似乎没有逃跑的意思,它只有驮着背上的布偶娃娃,茫然的定在半空中。“带他去找小白羊。”寒靳指明了方向。威压压顶,小丑鸟尖叫一声,展开双翅,带着寒净穿云入霄。寒净终于明白过来,失去了寒玉,失去了福旺,在这一刻,他要面对的,是失去寒靳。是失去寒靳啊……是……连寒靳都要失去了啊……可是怎么会呢?寒靳应该是那个永远能回去的地方,是那个无论寒净做了什么都能承担的人,是世界无论如何也能撑住天的人,是寒净今生今世惟一与之神魂交换的人,他是寒靳啊!云层厚重,掩盖了大部分的声音和画面,可隐约透过绵软白云的,是一闪而过的雷电和嘶吼。寒净的心口处被这雷电和嘶吼击中,恍然痛到神魂几乎要碎了。他的每一丝魂魄仿佛被人残忍的拉开,回归到了灵魂最本质的细缕,又被“寒靳”这两个字强行拼在了一起,布偶的布片被这重组之力揉碎,包裹着的凝神固原的雪羽丝遇光即化,像是一缕微微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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