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千夙松开了我,低声嗤笑。
“连叔母都不曾向我提她,姜姨娘又何来此问?”
岚芍曾心悦于冯千夙,冯嬷嬷是他叔母,对此不会不知。我今日对他相问,便是交浅言深,的确欠妥。
因自知适才冲动,我只垂头不语。冯千夙倒也口气稍软,浅浅叹息。
“昔年哪怕有情,今已物是人非。更何况,冯某四海云游,只会辜负了她。”
诸般解释,不过借口。我想,他大抵是对她没有情的。
岚芍彻夜高烧,冯千夙便似有心事。他救她出天牢,也尽心为她医治。可这些远不似我的猜测,原因并非是儿女之情。
他念着旧时交情,对她垂怜罢了。
而岚芍呢?
时至今日,她或许也对冯千夙断了念想。故此我诸般暗示,她却不回应分毫。
这件事情,终归是我想得简单,而又操之过急了。
岚棠劝过我莫要多事,怪我不肯听从,终这般徒劳无功。
*
既不再枉费心思,撮合冯千夙与岚芍,那治家的法子,我学得倒快起来。
岚芍对此事故作不知,只笑言我总算开窍,明白了看账之道。
接下去人情往来、赏罚规矩,这些我也算学得顺利。到了冬末之时,府里面张罗起新年诸事,岚夫人竟遣了冯嬷嬷来,将我唤去主屋。
“……棠儿毕竟还唤苏尚书一声‘世伯’,回礼时可要当心,万不能挑得薄了。”
岚芍正点头应是,于礼单旁记下岚夫人的叮嘱。
桌子上笔墨纸砚铺开,一旁又堆叠了不少拜帖。岚夫人手握几条红绸,正逐一打量,细细比对。
“绮芳也来瞧瞧,这除夕夜的灯笼,该选哪家料子?”
待将样布递与了冯嬷嬷,岚夫人朝我招手,和蔼笑道:“姜姨娘快些过来,坐我身边。”
一旁岚芍与冯嬷嬷亦都相劝,我便也未再推辞,扶着桌子坐下。
“早些时虽不显怀,如今再看,她这身子却重了许多。”
岚芍待我坐稳,指了指我的肚子。
闻她此言,岚夫人缓缓点头。
“如此,棠儿只怕要埋怨你我了。”
我不解话中之意,向岚夫人疑惑看去。
她安抚般朝我笑笑,再度开口。
“晋北战事未止,皇宫内筵席从简。由此上行下效,官员府中亦不好铺张。可说到底,这年总还须过。该操办的,样样也不能省。”
岚夫人拉过我的手去,轻拍了拍。
“你身子重,我本不该教你操劳。可绮芳与我皆力不从心,芍儿虽尚年轻,却又刚病过一场。我怕她撑不住,便想请你相帮。”
岚芍搁笔,笑着劝我:“同各府往来之事,有我与母亲打点。姜姨娘只要将下人们安排妥帖,便就成了。”
“既如此,则要御众,于府内立住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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